“‘光明牌’赤豆棒冰……棒冰棒冰,5分铜钿(钱)一支,来来来……好吃的‘光明牌’赤豆棒冰……”这是年少时我听得最多、最熟悉的声音,声音从村庄河边的那条小路传来,一听就是生产队义祥的声音。义祥肩上背着一个白色的棒冰箱,箱子上用红油漆书写的“棒冰”二字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醒目。棒冰箱里,放着一块厚厚的棉被,义祥的手腕上绑着一条白色的有汗迹的毛巾,他不时地擦去额头上淌下的汗水。
过去到村庄卖棒冰的人(资料图片)
村子里好听的声音很多,鸟鸣的声音,摇船的声音,还有就是捣烟囱、卖小鸡、卖篾席、卖青头、换糖人、磨剪刀、浇脚炉、钉碗、修藤椅的吆喝声。
来村子里叫卖做生意的多为男人,挑着担子进村的,很少有女人,浇脚炉船上一般为夫妻档,都是外地来的,听口音像是安徽、山东或苏北一带过来的。
浇脚炉船来时在冬天。浇脚炉船不经常来,来后隔上三四年会再来一次。我显然不会错过一探浇脚炉秘密的机会,要亲眼看一看脚炉、铜勺、铲刀和烫婆子是怎么浇铸成的。在烧得通红的炉子内,浇脚炉人坐在炉子前,不慌不忙,将一块块敲碎的铜块、铜皮、还有铜丝放进一只特制的耐火坩埚,用小火钳夹了坩埚拣进炉内,右手拉着一边的小风箱,炉子内火光闪烁,火焰由红变蓝,没多久,铜块在度的熔点已化成铜水。我最感兴趣的是看铜水怎么变成一只只铜脚炉、铜面盆。浇脚炉人舀出一勺绯红的铜水,倒进身边的脚炉模具内,接着又舀来一勺烧红的铜水,铜水看上去很像炼钢炉里的铁水,顺着模具流进来,过了五六分钟,铜水冷却,浇脚炉人取出模具,一只*灿灿的铜脚炉铸成了。做好的铜脚炉要去除铜支扣上的毛边,稍作打磨处理,一只光亮簇新的铜脚炉就算浇成了。来浇脚炉的还真的很多,生意一时忙不过来,浇脚炉人非常满足,没有白来村庄。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,村子里的姑娘出嫁,铜脚炉、铜面盆、铜烫婆子都当作女方的嫁妆。
划着小船来卖青头的小贩,一看是本地人,都说常熟土话。小贩挥起木桨把船划到岸边。“我的香瓜很甜,刚从地里采摘下来,来两个怎么样?”小贩一边说,一边把香瓜放进篮子,手里拎了根深褐色的木杆秤,眼睛看着秤杆上的星点,另一只手打着秤杆,秤砣滑进滑出。
有一年,家里一只大麦缸不慎碰碎,出现了一条裂缝,父亲叫来了河对岸会修缸的杨福根,杨福根来到我家,眼睛瞅了一下盘在屋外的那只缸,对我父亲说:“这是一只好缸,有点年头了,还可以修补,修后保证不会漏水,不会影响使用。”杨福根补缸,我站在一边看着,他拿出坚硬的凿子,手持榔头在缸面上一点一点凿,先凿了几个对等的眼,钉了一排铁搭,再用铁屑拌上盐水涂抹在铁搭四周,让它锈牢,缸就算补好了。
钉碗使用的小牵钻(资料图片)
现在,江南的村子里,那样清亮好听的叫卖声已经很久没听到了,想想那些声音听起来多么美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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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:华夏文化融媒体中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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