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年6月6日，女儿晚自修归来，一手端盆一手握叉，站在一边蹭会儿电视。电视里正在进行的是法网女单四强赛，拉脱维亚小将奥斯塔彭科对上前世界第一沃兹尼亚奇。两人捉对厮杀，激战正酣。
孩子一边看一边嘀咕着评议一边猛啃美食，一大份榴莲转眼消失不见。唯有残留的一股特殊气味显示它曾来过。随即她又拿起另一个小盘开始战斗，那里装着*色小番茄和削了皮的蟠桃，以及一些切成碎块状的香瓜。女儿叉动如雨，堪比两位悍将的挥拍节奏，直到小山仅余一角，她的动作才有所放缓。
将水果大餐统统送入肚，肚子的亏空得以补上，明天她该有足够的力气面对高考。我这样想。
最近学校的作息连连调整，从早上六点三十分到校一路延迟到五十分、七点整，如今是七点十分到校；晚上放学从九点三刻提前到九点二十，然后定格在九点。大概是想让学生在考前调节身心，设计者做了道连减题，从而让学生及家长的幸福指数直线上升。
听着母女两个嘻哈说笑的声音，我心里的波澜平复许多，顿觉阵阵困意不绝袭来。将留了大半的罐装啤酒小心封好口，我揉着偏头痛隐隐发作的脑门早早进入梦乡。
似乎才刚合眼，门口就响起女儿柔弱的声音：爸爸，我睡不着，怎么办？话里隐含的惶急与无助早已越门而过，直入我的耳际心田。
我赶忙起来问个究竟。爱人直接弹身而起，一把搂过女儿柔声安慰。也许是一番开导起了作用，女儿看来平静不少，她拒绝母亲的陪睡建议，转身回房再次向梦乡发起冲击。
我看看手机，时间已近零点。
我不禁想起孩子的中考之夜。也是为调节状态，那天她比平时提早了一个小时休息，谁知竟是一夜未曾合眼。
第二天早上，我看着早晨坐在餐桌上的孩子，就像看到一朵暴风雨刚过后的小花。强忍着心痛与担忧，我不断给她鼓劲加油，费了一番唇舌才勉强稳住她的情绪，但状态之糟可想而知。结果孩子以一分之差与最好的高中实验班失之交臂。
莫非这次又要重蹈覆辙？浓浓的担忧猛然从我心底涌起，与睡意作犬牙交错的持久拉锯。爱人的呼吸声时急时缓，显然也未入梦。窗外零散的车辆断断续续经过，阵阵胎噪清晰可辨，显得异常刺耳糟心。河对岸有犬吠阵阵，偶有几声普通话突兀传出，那是几个外地口音的人正在马路上高声交谈着什么。
孩子的房间没有传出任何动静，她这会的情绪怎么样，睡着了吗？但愿睡着了吧，我在心里反复祈祷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，迷迷糊糊中一阵自来水声从卫生间传出，听着不像是抽水马桶的工作声响。女儿怎么又醒了？我轻轻走到门口问她：“睡着了吗？”她的回答挺有力：“睡了一会儿，就是脚上发痒，可能是被蚊子咬了。”
爱人立即找出花露水给孩子处理一番，再次安慰几句后让她睡下。我再次扫过手机屏幕，时间恰是凌晨三点四十五分。
等我醒来已是天光大亮，爱人正在厨房忙碌。这些年她也练出了几项特殊本领，其中之一就是走猫步。当然不是指模特走T台的专业技术，而是如猫科动物行走般悄无声息——她能在不惊动我和女儿的情况下完成制作一顿丰盛早餐的闪展腾挪。
天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，我一直在朝这个目标努力，可惜却从未成功，只因不是开门有响动，就是走路有碰撞。
等我洗漱完毕，桌上已摆上两大碗炒浇面。阔叶面条闪着晶莹的光泽，红色番茄与栗色肉丝熬制成高汤与浇头，整体色泽颇为诱人。女儿已经就座，除眼皮有些肿以外，女儿的精神看来还不错，但她嫌面条太宽，不如平时的细长条好看。
我插科打诨，说阔面条寓意前面的路越走越宽敞，这是好口彩啊！孩子撇撇嘴不语，随即低头尝了一口，只见她眼睛一亮，随后就埋头“呼噜”个不停，竟然直接吃嗨了。看来面条很符合她的口味。细看其精神气儿也还不错，我暗暗松了口气，这个状态至少比中考的彻夜无眠好些。
趁有一丝余暇，我把几位文友的大作拎出，让孩子临时再丰富下习作素材。先给高迎新的《神医》和李淑珍的《惹祸的手机》两篇微散，如果题材合适，这是直接可用的好素材。另一篇是我自己的《梅雨季》，这里记着我和孩子亲身经历的事，如果合适她也能用。我能做的恐怕就这么多，本想再给一篇《矮脚母猪的十年》，看看时间不够只好作罢。
一路无话，我轻轻将车停在校门口，目送孩子的身影走进校门。看着她的身影隐没在转角处，我没来由地浑身一松，忽然意识到，刚才我已完成生平第一次高考送考。
对面的车流蜿蜒如同长龙，那都是送考家长凝聚成。但车辆的行进似乎比平时更有秩序，没有争抢，也没有鸣笛，就这么一个接一个来到校门口，按部就班完成送考任务。隐约间传出的那份庄重与肃穆，比完成任何一个神圣仪式都不逊色。
天空阴沉沉的，但气温还算适宜。飞驰在世纪大道上，我任思绪信马由缰，似乎想了很多，又似乎什么都没想起。唯一让我清楚地意识到的，是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一阵失落感。陪孩子走完高考，今后我还会有多少接送孩子的机会？当然会越来越少，孩子也会越走越远。
中午得暇，我急急打开电脑寻找高考作文的有关消息，果然已有热心人上传今年的江苏卷高考作文题。题目与车有关：车来车往，车的种类纷繁复杂，生活中已离不开车，车见证了时代的变迁和观念的转变，车代表了社会的发展。
这是一个易写难精的题目，我没能猜到，只好看孩子的临场发挥。
身旁的同事正好说起“旗开得胜，马到成功”的话题，还逗乐说应该男穿马褂女着旗袍，好图个大吉大利。
家长群里，旗袍妈妈和马褂爸爸的光辉形象不时出现。网上也及时发图展示各地妈妈的旗袍风采，就连老师也主动参与进来，送考时连成片的旗袍与马褂竟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。
以此文与大家分享一点高考经历，并预祝今年的高考学子人人顺利，个个成功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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