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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8/1 21:32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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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虎和二牛的故事

文/孙宏文

大虎正在吃早饭,院外就有人连声叫着:“大虎、大虎”,嘴里还嚼着饭的大虎就闷声闷气地“哼、哼”了两声。待他把口中饭咽下去,就对外大声喊:“我这就出去”。大虎说完这句话,就哧溜地从炕沿上下了地,穿上鞋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。

大虎和二牛同岁,在村中论着,二牛还比大虎大一辈,是一对小爷们,但大虎从没和二牛叫过叔,二牛也从不计较这些,见面时两人总是互相叫着小名。大虎、二牛两人对劲又能玩到一起,其实两家住的并不挨着,一个是在村东头,一个是在村西头,虽然村子不算大,仅有六七十户,但住的房子不集中都很分散,大虎和二牛两家也相距五六百米远。但远近都不是问题,不是大虎往二牛家跑,就是二牛往大虎家跑。按说,这村子里和大虎、二牛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还有十多个,住的近的孩子也有,但就大虎、二牛两人合得来,说的做的都能想到一起,无论到哪去、做什么都是形影不离、不拆帮。村里大人说,这两孩子就是多个脑袋。大虎和二牛虽同岁,但长的是一高一矮、一胖一瘦,大虎是瘦高挑的个头,比二牛高出半个头,二牛长的墩实,比大虎鬼心眼子多,他俩在一起是好事也办、坏事也做。

大虎到院门口,二牛就立即对着大虎耳朵小声嘀咕了几句。“行吗?”大虎一脸茫然的惊诧问。二牛说“没事,我是早就侦察好的,走吧。说完,二牛在前,大虎在后就向村外河滩地的树林子走去。树林子有百八十米宽,五六百米长,林子里最大都是一搂粗细的杨柳树。杨树枝杈繁茂些,柳树主干上的树枝子大都被镰刀砍成了树茬子,有几棵弯斜易爬的柳树就剩树头的枝杈在风中摇晃着,因是易爬的主干枝杈几欲被孩子们砍净枝子扛回家当了烧柴。这次,二牛带大虎到林子里来不是为砍树枝子,而是他发现一棵柳树的半腰上的树窟窿里有家雀飞进飞出。在这片树林子里,有树窟窿的不止一棵两颗树;树窟窿里有家雀的也不止三棵四棵,凡有窟窿的树家雀几乎都做过窝,但树窟窿都有家雀那可不一定,而有树窟窿的都是柳树,在树顶枝杈上做窝的都是喜鹊、乌鸦窝。柳树枝条绵软不易折,拉弯了也不会折断,爬柳树可以手抓枝条往上爬;杨树主干枝杈间距大,枝杈脆,用手一拉就可能折断,也因杨树主干的秋皮光滑,爬树很是费劲,故孩子们几乎是不爬杨树的,上杨树掏喜鹊窝也是有的,但那是极个别的。二牛把大虎带到弯柳树下指着树窟窿说:“虎子,前几天我到这林子里来砍树枝子,看家雀叼着虫子飞到这棵树洞里,又听到洞里有细细的唧唧声,这洞里准是有小家雀了,你上去把它掏了。“上树翻墙越脊的事大虎比二牛身子灵便,二牛因胖此就显得笨拙,爬个树吭哧瘪肚很是费劲,也因此大凡上树砍树枝子、掏鸟窝的事二牛总是叫着大虎。大虎听二牛这么一说,也不问为什么就在树下脱掉鞋,又往手心吐口吐沫,两手一搓往树上一窜,抓住树杈子,脚蹬着手倒着抓住树茬、树枝就爬到了树洞前。在树洞前,他脚踩着树茬,一手抱着树干,另一只手撅个树枝,把树枝伸到树洞里戳了戳探探树洞的深浅,也是防树洞里有没有蛇,他探后仍掉到树枝侧着脸就把胳膊伸进洞里,许是洞深手够不到洞底,就又翘了翘脚、腰便也就伸了伸,这才叫到“摸到了,摸到了”。随着话音,这手就从树洞掏出小家雀扔给树下的二牛,二牛接住扔下的小家雀一看,是两个刚长不几根毛还半裸的小家雀。这时,在大虎头上飞来飞去的两只大家雀一直在叫着,许是小家雀的父母见大虎掏了小家雀在惊恐的叫着、抗议、示威者吧。大虎在树上盯着两枝不停叫唤的大家雀,许是心生怜悯,就在树上对二牛说:“别摔,这么小还不能玩,摔死怪可怜的,我往下再下下,你把小家雀递给我,我再送回窝里吧。”二牛说“也行,过几天会飞时再来掏。”说话功夫,大虎已从树上下到二牛够得着的地方,大虎接过二牛递过来的光腚小家雀,又向上爬了几步又把小家雀送回树洞里,才又慢慢地下了树。大虎和二牛离开柳树后边走边回头的看着树附近的两只大家雀,见大家雀也进了树洞,随着便隐隐地听到从树洞传来的微微的唧唧声,这许是“一家人”遇险后的悲喜拥抱和安慰吧。

大虎和二牛像这样爬树掏家雀的事不止一次,但像这样把刚长了几根毛的小光腚家雀放回窝去还是第一次。以前掏家雀,大多是把还不会飞的小家雀摔死,把家雀蛋摔碎或拿回家让妈妈给煮了吃,如果是掏到长满了毛会飞又会跑的小家雀,就抓回家用绳拴上拿着玩,直至玩死为止。因是家雀气性大,抓到家后不吃不喝,也就两三天就死了。这是上树掏家雀,如到房檐雀窝去掏,二牛体壮有力,就蹲在墙下,大虎踩着二牛的肩膀,二牛扶墙慢慢站起来,大虎就够到鸟窝,如够不到鸟窝l就搬梯子去掏。掏房檐雀窝,大都在晚上雀回窝后,有时也起大早乘雀没飞出去时去掏。到家雀窝掏鸟也有危险,尤其是夏季,有的鸟窝是有长虫(蛇)的,在掏时要闭紧嘴巴,防止窝内有蛇因受惊扰钻出来而钻进大张着的口里,冬季倒不必加这个小心。也曾听说过,别的村子有小孩掏家雀让蛇钻进了嘴,咋往外薅都薅不出来,因蛇身似鱼鳞状的皮卡住,后经人指点,用地里大葱出籽的葱叶筒从蛇尾套进去,再捏住蛇身用力一拽蛇就从口中出来了。听说了这事,孩子们出去掏鸟,大人嘱咐,孩子们也注意。

夏季,孩子们掏家雀就是图个玩,玩个一两天就死了,然后再去掏。冬季,孩子们掏鸟可不单纯是为了玩,还为吃。看看大虎和二牛冬天是怎样抓家雀和吃家雀。冬天,大虎和二牛除到房檐掏家雀窝外,还到村中的吃水井的井壁缝里去掏或在井口上网捕。白天,家雀基本不进窝,进窝也是一站一落的,根本抓不住,只有到晚上去抓。他俩先准备一个口袋撑开口,用木杆子在井壁上敲打,井壁缝里的家雀受惊后就会飞出来,慌不择路的家雀就会钻进了早已张开的口袋或网,家雀进了口袋、进了网就赶紧封口、收网,然后把口袋往地上摔了两下,口袋里的家雀就死了。大虎、二牛俩把死家雀从口袋倒出来,和泥把家雀带毛用泥箍了,就烧火把箍泥的家雀放在火堆里烧,当烧到泥裂要脱落的时候,家雀就熟了。这时,就把家雀从火堆中扒拉出来,扒掉家雀身上的泥、扯掉毛就可吃家雀肉了。那时生活困难,吃家雀肉也格外香,现在叫疯狂大餐吧。大虎、二牛俩人用筛子扣家雀。冬天大雪覆盖的时候,家雀在地上找不到食物,这时大虎、二牛就在院子里扫除一块空地撒上玉米、高粱或谷子后,就把筛牲口草的竹筛子扣在地上的粮食上,然后找个细细的长绳拴在一个小木棍上,用棍子支起筛子一个边,大虎、二牛就躲在屋里窗口上观察,当家雀进筛子里吃粮食的时候就拉一下绳,木棍一倒,筛子就把家雀扣住了。说的很容易,但扣住家雀是很难的。筛子里的空地上有粮食,家雀也不贸然进入就吃,先是在筛子外蹦来蹦去,又摇晃着小脑袋四处张望看危险不危险,然后进到筛子又出来,经几个这样的回合,觉得安全了才进筛放心地吃粮食,这时才能拉线倒棍扣家雀。扣住了家雀但并不一定就抓到了家雀,在掀开筛子有了缝隙的一刹那,家雀就会从缝隙中飞出去,功夫就白费了。有了这教训,如再扣到家雀就把筛子底拔开一个口,胳膊伸进口里去抓,抓一只送出一只,直至抓完。如抓住十多只就烧水烫毛,剁馅吃家雀肉饺子。如抓个三两只,也就抹上泥埋在火盆里烧着吃了。

大虎、二牛掏家雀、烧家雀,有时在草地里抓蚂蚱烧着吃;出去捡柴时,不愿意捡了,就上树捅喜鹊窝、乌鸦窝,当他们在树上捅的时候,急的喜鹊、乌鸦在空中叫着、盘旋着,他俩哪知鸟儿口衔一根根柴草造窝的艰辛。~

冬天过去了,又到了春暖花开时节。大虎、二牛两人就挎着小筐去地里挖曲麻菜、苦麻菜。当杏花落尽后长出拇指肚大小的青杏时,两人就开始上树摘青杏吃,还把青杏里软软的、白白的杏仁汁挤出来喷向对方的脸。他俩就这样每天闹着、玩着、笑着的互相追逐着就到夏天。夏天,树上的果、地里的香瓜、西瓜、园子里的黄瓜、西红柿也陆续都熟了,他俩又开始去“偷”这些果菜吃。六七十户的村子不算很大,谁家院子、园子、地里都有啥,心里清楚的很,是到啥熟时就去“偷”啥,一旦被发现就溜下树跑了,有时乘主人不注意,不在家时就上树摇晃,把果子落了一地,当主人发现后院内便是一阵骂声。两人天天在外绕,甭说自己村子里谁家院子、地里都有啥,就连外村子人家的院子、地里都有啥树、地里种啥也都知道个大概。到地里香瓜、西瓜熟的时候,地里虽搭了窝棚有人看护,但他俩总能躲开看护人偷摘香瓜、西瓜等,几乎没有失手过。

农村有一句话叫“瓜果梨枣谁见谁咬”,可见在农村摘吃树上的果也实属正常,但像大虎、二牛俩又吃又祸害的人也实属少见,但他俩还毕竟是孩子,犹可原谅。对于他俩上树进地偷摘果、香瓜、西瓜吃,这似乎还不算过分,这过分的事说一件让你听听。农村山地、坡地多,土薄存不住雨水,种高粱、玉米长不起来,就种谷子、豆类小杂粮,其地边地沿就种了些窝(倭瓜)瓜。窝瓜品种多,有圆形的、也有长形的,其颜色有黄红的花色的、也有墨绿的。当窝瓜长到篮球大小或一两尺长的时候,在山上和大虎一起打柴的二牛见了,就来了坏主意。二牛对大虎说:“你先歇会,我去拉泼屎”。说着就拿着镰刀来到一个长形窝瓜跟前,四外瞅了瞅后,又看大虎没在意这边,就用镰刀在窝瓜上割了一个三角口,拿出三角块的窝瓜后,二牛就褪下裤子坐在窝瓜上往三角口里拉屎。二牛拉完了屎又把那切掉的三角块塞回原处。这时,在远处大虎正往二牛这边看,见二牛弯腰在做什么,就大声问二牛“你干啥呢?”二牛嘿嘿的笑着回答“没干啥,秋后你就知道了。”

这块山地是村西头老王家的,老王六十多岁,在村中为人厚道,心肠也热,谁家有事找不找他都去帮忙,因此在村里口碑极好,也受人尊敬。二牛图自己乐哈,不想这些事,他也是不管谁家,得手、得方便就做一件损事。转眼,夏过秋来,地里的庄稼收割运回后,老王头就去山上摘窝瓜。山坡上,收割了庄稼后那长在地边地沿的窝瓜就显得格外上眼,很远就能看到,可能是雨水多的原因,窝瓜长的又多又大,大约能有三四十个,上称也有二千多斤,其中有一个最大的窝瓜,老王在跟前瞅了瞅,又弯腰用手搬起窝瓜掂了掂,自言自语地说“这家伙也有五六十斤,算是瓜王了”。老王头在地里摘了窝瓜,儿子把窝瓜装进筐里就挑着在前面走,老王头则自己扛着“瓜王”跟在儿子后边回了家。老王头很珍爱这个瓜王,挑些品相好的窝瓜在集上卖,留一些做猪食,又选出几个自己炖着吃,那瓜王自然是留着自己吃。冬天,那时没有大棚菜,家家储的都是白菜、萝卜、土豆,再就是淹的酸菜,老王头家还有窝瓜,日常除了吃那些常吃菜外,也花茬着炖窝瓜吃。一天,老王头对老伴说“今晚把‘瓜王’炖吃了吧”,老伴自然是听老王头的话,在做晚饭时就把“瓜王”放在菜板上用力一切,当切的那一刻就听哗啦一声,随着一股臭气黄黄的屎汤子从瓜内流到菜板上,又从菜板上流到垫菜板的酸菜缸里,屋里也顿时臭气熏天。过后,这事老王头没往外说,怕嫌丟人,是他老伴在同左邻右舍闲聊时说出来的,这事全村人也就都知道了,大虎、二牛也自然知道了。村里人也都猜测着这事是二牛干的,虽没指名道姓,二牛也觉得不光彩,便后悔起来。大虎倒是没什么,没做亏心事,心里依旧很坦然。二牛知道自己做了件对不起人的事,从此以后也就没再做损事。

几度春秋,几多春去春回。大虎、二牛从中学毕业了,因当时没有招生、没有考学,就都回家务了农。毕竟两人才十六七岁,在生产队还不算成人劳力,生产队长就安排他俩干点力所能及的杂活。就这样,他俩在生产队混了两三年,二牛在一个秋季征兵时,入伍当兵去了。又过了一年,当时在农村还算有文化的大虎到了小学当了挣工分的民办教师。又过了两年,在一个冬季,二牛在部队服役期满,就穿着从部队带回来的棉领黄大衣回到了老家。他回家呆了几日,就去当地供销社当了站柜台的卖货员,站柜台也是一两年吧,也不明什么原因又回村干起了农活。后来,结婚又当了一阵子生产队长,就一直在家务农了。大虎当了民办教师,不用出工到生产队干活了,有了闲时间就到自留地伺弄园子。他当教师边上课边学习,也算没荒废学业,在恢复高考那一年,他仗着胆子抱着试试的心态参加了高考。令他没想到的是,这一试竟一击命中,被外省一文科综合大学录取。大学毕业,他进了政府机关,自然而然的也就从农村进了城。过去,他做梦都想进城、甚至当掏粪工都干的他,不仅进了城,而且还进了机关,令村里人好生羡慕。大虎进了机关,又同一个有同等学历的机关干部结了婚。两口子在机关一直干到退休。

再说,大虎进城在机关工作后,有时下乡路过老家或回家探望父母,也总不忘看看二牛。二牛也是不忘旧情,无论何时进城办事也顺便看望二牛,有时还带些土特产品,二牛每次去大虎家,只要有时间陪,也总是满心欢喜的款待二牛。大虎退休后,也时有回老家住上几天,二牛就叫到自己家吃咸鸡蛋、咸鸭蛋、炒鸡蛋喝小烧酒,大虎从不推辞,是有叫必到,有请必去,但每次去,大虎总是拎上一两瓶好酒。

大虎的儿子在广州,自从他退休后就和老伴秋去春回的南北两地各住半年的生活。二牛的女儿在北京,他也花茬着去北京住几日,但他家有鸡鸭羊驴,他既舍不得也仍不下,为此女儿家就没去过几次。~大虎和二牛从小到老,风风雨雨的几十年,从顽童到古稀之年,无论在城、在乡都没有大红大紫,大起大落,大悲大喜,不争名不争利的过着自己知足的态态和和的小日子。

如今,大虎和二牛这对小时的玩伴,经过岁月的打磨和历练,在那苍桑的脸上已没有了童年的帅真、顽皮;岁月的沉淀、人生的经历,使他们沉稳厚重起来,儿时的张扬已荡然无存。

大虎、二牛的成长经历及现实生活现状、也许就是千千万万个普通百姓一生的一个缩影,一生的一个代表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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