乡村的记忆
乡村像一位时光老人,山峰是他的帽子,大树是他的脚跟,禾苗是他的皮肤,小树是他的手掌,炊烟是他的*,田野是他的胸怀,水塘是他的眼睛,小河是他的眼泪,清风是他的呼吸。每个乡村都被绿树包围着,每棵大树都有一个故事,每个水塘都有一段传说。早晨霞光漫天时的炊烟充满了奋进的旋律,傍晚薄雾轻寒时,炊烟伴着呼唤孩童回家的昵语,充满了温馨的甜蜜。
下河洗澡所有农村的孩子都喜欢下河洗澡,家长怎么也看不住,每年夏天都要淹死几个小孩。我不会游泳,也敢下河,由于是女孩子,不能脱光衣服,每次只能穿着衣服下河,上岸后,要快速的将衣服晒干,只有一个办法,那就是大太阳下顶着头晒,20分钟晒干了,悄悄的溜回去,以为外婆发现不了。实际上,外婆一看我头上冒油,膀子变黑,就知道我又下河了洗澡了,当然,没有证据打死我也不会承认,外公外婆只有对我严加看管。
大战泥马农村有一种板凳的变异品种,叫泥马,跟小板凳一般大小,底部加了一块板,前面翘上去,可以在泥地里滑行不塌下去。据说这是戚继光抗拒倭寇时发明的,战士们一只脚跪在泥马上,另一只脚在泥地上划,在沿海滩涂中与倭寇作战。大人们将泥马用在秧苗田里,坐在泥马上拔秧苗,秧田里很软,泥马自动滑行前进。熊孩子们到拔完秧苗的田里,用扎好的秧把子打仗,由于秧把子扔来扔去,扎好的秧把子全部打散掉了,孩子们的头上脸上全部糊了泥巴,父母跑来想找自己的孩子,一看全部变成了泥猴子,谁家的孩子都分不清了,只好将泥猴子扔到水塘里,谁家的孩子会回谁家,饿了呗。
乡村电影农村没有电影院,看电影次数极少,露天影院放在小学操场上,没有板凳,自己扛板凳去,去得早的人坐在最好的位置上,后面来的人只好站起来看,孩子们要骑在爸爸的脖子上才能看得见。孩子多的家里会打发小弟弟们提早扛着板凳为哥哥姐姐们去占位子,小弟弟们经常会为地皮打仗,好像每个男孩子都有个姐姐或哥哥,姐姐们一时出不了门,吃晚饭后要洗锅碗,洗完锅碗要用香皂洗澡,洗头要用海鸥洗发膏,姐姐们穿着盛装,披散着长头发,用白手绢挽着,袅袅婷婷的走来,像夏夜晚风中的一朵栀子花。哥哥们都长喉结了,开始对着姐姐们评头论足,弟弟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哥哥们变成了小伙子,姐姐们变成了大姑娘,弟弟们才不关心这个,他们充满好奇,一块白布怎么会出声音?好奇的跑到屏幕后面去看个究竟,一不小心,窥探了哥哥姐姐们的秘密,有眉来眼去的,有悄悄拉手的,甚至有胆大的哥哥姐姐跑到小河边去了,弟弟们自然是要保守秘密,但保守秘密是有好处的,有糖吃,少干活。
以前好的电影拷贝很紧俏,要跑片,一晚上到两三个村庄去放电影,我记得有一次通知大家晚上要放电影《柳堡的故事》就是跑片。一开始先放《决裂》、《渡江侦察记》,第三部等《柳堡的故事》,片子在十里外的共和大队先放,放完后,立刻送到我们村放映。我们看完了前两部片子,坐等不来,又等不来,打电话到共和大队部问情况,告诉我们放映员已经出发了半个小时了,让我们板等。等啊等,一直等到后半夜,很多老大爷回去睡觉了,年轻人都不愿走。终于看到了放映人员来了,跑得气喘吁吁,原来送他们的拖拉机翻到沟里了,他们走了十里山路赶过来的。觉得对不起大家,答应晚上给我们放两遍《柳堡的故事》。当陶玉玲饰演的二妹子,一亮相,一双大眼睛,一笑两酒窝,一条大辫子往脖子上一围,大家热血沸腾,男孩子尖叫起来,熬一夜算什么呢。当主题歌《九九艳阳天》的歌声响起时,整个世界都充斥了小哥哥、小英莲的缠绵故事,当两遍电影看完,天边微微发亮,连晨曦出现了驼红色,仿佛喝醉了酒,每个小伙子心中都住着一个二妹子,每个姑娘都将自己想象成二妹子,嘴里哼唱着“蚕豆花儿香呀麦苗儿鲜”,到河边洗把脸,该干嘛干嘛。
满林醉梦惊蛰过后,春雷阵阵,松树下,竹林里,采蘑菇,蘑菇采回来,不能随便吃,经过大人挑选,有*的蘑菇不能吃。地皮菜也叫发菜,是长在春天原野中的一种苔藓类的,是黑色的,有木耳的质感,没有木耳肥厚,更容易入味,上面很多杂草,地皮菜放在筛子里用手捡一道,再放在淘米箩里,漂几道,将青苔漂出去,再用开水烫,放葱姜蒜,淋上芝麻油,吃在嘴里,有野菜的香味,仿佛吃进了春天。
秋天,我们也不闲着,到山上去打野生毛栗子,回去用沙子炒着吃,清甜的栗肉入口生津,齿颊留香。
村子里栽有各种果树,麦收时节吃杏子,看到小媳妇吃青杏,觉得她们傻了吧唧的,夏天吃西瓜吃得肚子鼓得像西瓜,吃香瓜不吐籽,最香的地方就是瓤。孩子们等不急枣子红,从青枣开始吃,生吃特别脆,就是胀肚子,最喜欢吃柿子,家乡的柿子红得像小灯笼一样才开始摘,放在米缸中捂几天,想吃的时候捡软的捏,柿子的甜不同于其他水果的甜,从嘴里、舌尖一直甜到心间上,吃起来吸溜吸溜的,吃出声来,也有人喜欢吃青柿子,泡在猪潲水缸中,三天后取出,削皮后有青苹果的风味,只是不明白,为什么要放在猪潲水中?
稻花香里仲夏夜,坐在泼过井水的凉床上,一边吃着井水冰镇过的西瓜,一边听着知了的叫声,如果刚刚下了一场雨,池塘里的青蛙像大合唱一样。孩子可不愿满足只听声音,都跑去捉玩意,夏天到树林里捉萤火虫,一闪一闪的,照着我们走夜路,有趣极了,金龟子的背上有着圆形的花纹,只要让他打开翅膀,嗡嗡的就是一个小风扇,可凉爽了。天高云淡,秋高气爽的时候,田野里可热闹了。男孩子们捉蝈蝈,油绿油绿的,蛐蛐的叫着。捉蟋蟀时,先在草丛边侧耳倾听,听到一只蟋蟀的叫声,声腔共鸣,估计是个大家伙,然后屏住呼吸,轻手轻脚的用手一捂,捉到一只大将*。玩的肚子饿了,会猫在田埂下,用干树枝点着烤青豆吃,连豆荚内的豆虫都吃光了,特别香,孩子们嘴边脸上都黑乎乎的,一边噗噗的放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