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事没事的时候,就喜欢观察交谈之人的嘴和牙,如果看到两颗门牙中有一粒的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凹痕,不用问,一定是喜欢嗑瓜子的同道中人。
从小就喜欢嗑瓜子,尤其是喜欢嗑葵花籽,西瓜籽、南瓜子之类的不喜。饱满的一粒葵花籽可以嗑出一种别样的风情。小时候,记得一些近代剧中就经常有妙龄女郎、阔太太们闲闲的倚在门框上,红润的唇妙语如珠,瓜子壳在嘴角飞扬着,芊芊细手拿捏起颗颗的瓜子,闲散间显露出妩媚优雅的姿态。于是,瓜子就又有了另一种风韵。
其实喜欢嗑瓜子的人很多,林黛玉看书要磕,毛泽东主席开会也要磕,据说那时夜里一开会,毛主席的瓜子皮,就能堆起一座“宝塔山”。丰子恺也说在中国,人人都能拿个“嗑瓜子博士”。
嗑瓜子其实也是一门技术,嗑好了,粒粒不碎,饱满的样子一直保持着,在舌尖的一卷一收中落在后槽牙内,慢慢地咀嚼,一股幽香会随着牙缝开始弥漫,直到贯穿了整个口腔,然后开始直接醍醐醒脑一般地在整个食道中流淌。
当然,如果偶尔嗑出一粒不好的,会很扫兴,难怪有人会说嗑瓜子嗑出一个臭虫来,那是非常难受的,总有呸呸地吐好几口,再吃几粒非常饱满的瓜子才能掩盖住嘴里的一股霉味。
有的人,在嗑瓜子的时候,什么也不看,不看手机,不看电视,不听音乐,也不看书,就那么安静的嗑瓜子。脑子里想到了什么就想什么,也不刻意的去想,不刻意的去追忆什么。不绞尽脑汁的去解决什么问题,更不会黯然神伤。只是静静地磕着瓜子,嗑一颗,津液就像小小的泉儿一样不尽,吞咽下去还特别的甜。
嗑过的瓜子种类太多了,奶油的、原味的、干炒的,椒盐的、焦糖的、核桃味的,五香的、抹茶的……
各有各的不同,奶油的略甜,焦糖过甜,干炒的吃完满嘴满手都黑乎乎的,原味的最是地道,抹茶额一股清凉。时代在变迁,瓜子的炒法也变了许多。
小时候的瓜子大多数是咸的,美其名五香瓜子。吃不了两把舔吸下干裂的嘴唇咸的舌头都抽搐。没法子多吃,吃多了嘴巴里是苦咸味了。吃的最多的是五香瓜子。里面的八角粒子挺香的……
现在超市里干果特别丰富,越是口味新奇得干果价格越贵。开心果、山核桃、美国杏仁、腰果……
但依然还是喜欢嗑瓜子,如今的瓜子也越来越饱满了,籽粒儿有嚼头,瓜子皮不像原来的轻轻一咬就容易拉丝裂成好几片儿,一不小心不是扎进了牙龈里就是扎进了上颌,甚至卡进了嗓子眼里。
现在的瓜子噶嘣儿脆,上下牙一合,轻轻一咬,就可以嗑开,圆滚滚的瓜子仁就会跌落出来。看着都欢喜。
每次嗑完瓜子,看着一桌子的厚厚的一层瓜子皮,心中也有满足感。小时候,过年串门谁家的地上都是厚厚的瓜子皮,白色的,黄色的,黑色的,还有彩色的糖纸,谁家的地上如果很干净,屋里没有香烟味儿,简直都无法让人待了。
这几年瓜子不大上了,好像档次不够了。除了喝茶就是吹牛皮,形式在改变,内容也在改变。不过,还是喜欢嗑瓜子唠嗑的日子。
其实,嗑瓜子可以用来刷电视剧,可以用来闲聊,可以用来独处,可以用来欢聚。一碟瓜子,让一群女孩子们围坐在一部漫长的电视剧里,上下门牙把瓜子壳拨开,卷去果肉,吐出果皮,话语也随着瓜子皮翻飞着,连珠串似的蹦出来,于是,噼噼啪啪,叽叽喳喳,就伴随着一场悲喜交加的电视剧,度过了休闲的光阴,此刻的时光,就会感觉到美好而温馨。
旅途中,坐在一列轰隆隆的列车上,听着单调的声音,望着窗玻璃上孤单的自己,于是,一把瓜子,就磕出了孤单的味道。
繁忙的时候是想不起瓜子的,当生活将自己忙碌成凌乱的模样,望着面前的一把瓜子,就会望而却步,不肯再去尝试把时间变成满地的碎壳。只有身处在闲暇的时光,才会邀上几位知己,或促膝长谈,一把瓜子在手里传递着,感觉温馨又快乐。
瓜子留在口中的余香,让手和嘴都不能停止下来,非要磕到嘴皮发麻,手指染上黑褐色,满嘴的咸咸甜甜的味道,让胃里更加饥饿,嘴里更加馋。如今的瓜子已经成为许多酒店餐饮前的一碟子点缀,成为生活里的一种闲趣。为等候的时光,涂抹上浓厚的色彩,为单一的时光,增添一种趣味和生动的活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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